在为这本摄影集选片的两个月里,我在成千上万的记忆碎片中查看自己是否还在其中。我一直在反思过滤着自己的经验,寻找那种自以为是的单纯的状态。我以为,单纯是一种清醒,我并不避讳面对高山流云与泥沙俱下的对话,田园牧歌赋予我们人间温暖以外更多的是被褴褛包裹着的贫弱与忧伤。我的藏地旅行没有将我空悬在由语言、习俗、表情、思念和幻觉包围着的陌生之境。相反,我在那里展开了自己,我拥有了一个更为高远,且适合我的心灵起落的时空。脱开无休止繁俗杂务的纠缠,以及无聊时光的消耗磨损,我终于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位置去关注那个距我如此遥远,却迫近我心腹的陌地。仅仅是两次时隔一年的旅行,使我得以直视良知与德性的阳光,同时也放下了我的犹疑与空想。向善的悲悯加上本能的理解,使我眼前堆积着的腐朽与没落亦发出灵性的光泽,闪烁着至美的诗意;木斯坦王国古诗一样高贵典雅的生活风范,与亚青苦行主义者自闭的原始修
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存模式让我感到由衷的震撼。我手中的照相机只可能猎取瞬间一瞥,如同透过一个狭窄的空间缝隙顾盼嚮往着没有边际的偶然人生,我只能依靠最单纯的能力来接受眼前的一切。这些已经固化定格了的图像,它们是那么不经意,但每次翻看它们时我还是十分肯定自己的努力。我希望这些图片能够保存下来,借以其中的情景倾听一颗心灵的叙说,在人们的注视中转世⋯⋯
王春义于禾木书房
2015.12.10